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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 存在，荒誕，自由——《送菜升降機》的存在主義解讀 外國文學研究I 存在,荒誕,自由 送菜升降機的存在主義解讀 .徐曉妮 摘要:《送菜升降機))是當代英國荒誕派戲劇家哈羅德?品特的早期代表作.本文在薩特存在主義理論指導下 從存在,荒誕,自由三個方面,結(jié)合劇中的典型例子對作品進行解讀,以期對該劇的欣賞提供一個新的角度. 關鍵詞:(《送菜升降機))哈羅德?品特存在主義存在荒誕自由 哈羅德?品特(HaroldPinter,1930-),英國當代最 有影響的荒誕派戲劇家.2005年1O月,瑞典文學院將當年的 諾貝爾文學獎授予品特,獎勵他"在他的劇作中,揭開在日 常無聊的閑談之下

2、的危急處境,強行進入那憂郁封閉的空 間."《送菜升降機》寫于1957年,是品特的早期代表作, 講述兩個職業(yè)殺手在一問地下室等待新的殺人任務,任務來 了,卻是要他們其中一個殺死另一個.無論從主題,情節(jié)還 是語言等各方面看,該劇都具有荒誕派戲劇特點,是典型的 荒誕派戲劇. 讓?保羅?薩特(Jean—PaulSartre,1905—1980),法 國文學家和哲學家.一個以存在主義思想深刻影響了2O世紀 的人.他在研究基督教存在主義哲學基礎上,拋棄克爾凱戈 爾宗教神秘主義,繼承并發(fā)展胡塞爾非理性主義,形成他自 成體系的哲學思想——無神論存在主義.薩特存在主義哲學 主要包括三個基本

3、原則:一是"存在先于本質(zhì)".二是"世 界是荒誕的,人生是痛苦的".三是"自由選擇".本文從 存在,荒誕,自由三個方面對《送菜升降機》進行存在主義 解讀,為該劇提供一個新的欣賞角度. 薩特認為,存在有兩種形式:自在和自為.自在即"是 其所是",自在存在是惰性的,機械的物質(zhì)世界.對人來 說,自在存在讓人惡心,但卻無法逃避.自為存在即人的世 界,是意識性存在,雖然沒有實存基礎,卻具有主動性和選 擇性.對薩特來說,人自為存在不僅是存在的一種特殊方 式,也是一個人處在一種完全被體驗和選擇的世界并對此世 界做出反應的情境.薩特有句名言:"存在先于本質(zhì)",他 所謂的"存在"是指人的"自

4、在".人首先自在存在著,然 后通過他存在所處情境中的選擇確立自身本質(zhì),從而實現(xiàn)向 白為存在的轉(zhuǎn)化. 《送菜升降機》中品特也向我們展示了兩種存在世界. 自在世界即物的世界,是劇中所反映的當代英國社會狀況; 自為世界即人的意識世界,是劇作家和劇中人的精神世界. 《送菜升降機》中所有的故事都發(fā)生在一問地下室: "浮球閥壞了"的水箱不出水,床單"有股味兒",毯子也 不夠用,"象垃圾堆一樣的地方"沒有窗戶,"呆久了,非 得風濕病不可".沒有煤氣,沒有煙,"整個晚上連一杯茶 都喝不上",僅有的…點"果餡餅是餿的,巧克力是化的, 牛奶是酸的,餅干是發(fā)霉的",而且隨著升降機的來臨,還

5、不得不把這些都送上去.劇中的破敗景象是當時英國現(xiàn)實的 縮影.2O世紀5O年代的英國經(jīng)歷了兩次世界大戰(zhàn)的影響,政 治上,英國國際霸主地位徹底喪失,兩極格局下,英國成為 美國冷戰(zhàn)政策的追隨者;經(jīng)濟上,經(jīng)濟危機頻繁發(fā)生,國力 下降,人民失業(yè)嚴重,生活缺乏保障.另外,劇中提到"87 歲的老人過不了馬路,從卡車底下爬過去,卡車開動了,從 他身上輾過去","11歲的小孩殺死一只貓,還賴在他8歲的 小妹妹身上",還有"血肉橫飛"的謀殺"數(shù)都數(shù)不清", 這些謀殺,死亡的意象是對兩次世界大戰(zhàn),尤其是二戰(zhàn)中炮 彈轟炸,對猶太人殘酷迫害的折射,也是戰(zhàn)后英國社會犯罪 猖獗,社會生活混亂的反映.

6、另一方面,1883年,尼采在《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》中 發(fā)出"上帝死了"的呼聲,從此人類信仰大廈坍塌.信仰危 機,理性喪失使人們感到焦慮不安,恐懼絕望.同時,二十 世紀西方社會物質(zhì)文明畸形發(fā)展,金錢主宰一切,社會分崩 離析,人與人之間隔膜日漸深化,政治,精神危機,代溝, 自我中心主義等等,無不使人灰心喪氣.一種迫切要求從抑 郁苦悶精神狀態(tài)中得到解脫的心情,使存在主義風靡西方. 人們,特別是青年一代和知識分子,從對資本主義社會的消 極抗議出發(fā),在悲觀失望中,把存在主義當作精神歸宿和對 存在現(xiàn)象的最好解釋.品特以及劇中的本,格斯都是生活在 這樣情境中的青年.品特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

7、寫出了《送菜 升降機》,并將現(xiàn)實生活中本和格斯的故事搬上舞臺.通過 閱讀這一劇目,讀者可以對英國,對當代西方社會和人們的 精神狀況有所了解. 薩特認為,世界是荒誕的.人偶然來到這個世界,面對 瞬息萬變,沒有理性秩序,純粹偶然混亂,不合理的客觀外 界,人感到處處受限制,阻礙.在這茫茫世界里人無法左右 自己命運,只有感到惡心,嘔吐.《送菜升降機》中,品特 也向我們展示了一個荒誕世界.《送菜升降機》的荒誕主要 表現(xiàn)在以下幾個方面:主題,舞臺布景,情節(jié),語言等. 《送菜升降機》蘊涵了一個荒誕而寓意深刻的主題:恐 嚇威脅,非人存在.劇中封閉的地下室象征著主人公本和格 斯在荒誕世界

8、里所能把握的僅有一點東西,屋外則是不可知 的.外面的世界對屋里的人是威脅.除此之外,該劇的威脅 還體現(xiàn)于作為職業(yè)殺手的主人公對受害者的威脅,"老大" 本對格斯的威脅以及本和格斯自身的不安全感.另一方面, 劇中人與人之間無法交流,無法溝通;劇中詭秘的氛圍,本 和格斯無知又無奈的可憐境地,都反映了當代西方社會人際 關系的冷漠和人存在狀況的不合理. 舞臺布景方面,《送菜升降機》向我們展示的是:一問 廢棄的地下室,兩張床,兩扇門.此外,也就是荒誕之處在 于:舞臺上一個送菜升降口位于兩床之間,還有口哨和通話 管.為什么有一個送菜升降機?通話為什么用口哨和通話 管?這些道具的運用

9、增強了舞臺布景的荒誕感.而且,作為 避難所的地下室本身,時有時無的沖水聲等等也都構(gòu)成了舞 臺布景的荒誕性.筆者以為品特是通過荒誕的舞臺布景來反 映荒誕的現(xiàn)實生活. 就情節(jié)而言,《送菜升降機》的中心情節(jié)是兩個殺手本 和格斯在一間地下室等待新的殺人任務,任務來了,卻是要 本殺死格斯.兩位殺手被無名力量控制,無法把握自己.他 們本是合作多年的搭檔,當天也都為殺人做了準備和演練, 結(jié)果卻荒誕之極,被殺的居然是格斯.情節(jié)荒誕還體現(xiàn)在一 些具體場景中,比如,幕啟,格斯反復地穿脫鞋,與《等待 戈多》中兩個流浪漢的穿脫鞋動作一樣,滑稽中顯示荒誕. 另外,廁所的水箱在劇中提到五次,三次聽不

10、見沖水聲,兩 次卻響起了沖水聲;右邊門下塞進一只信封,上面沒有字, 里面卻倒出十二根火柴,而屋里根本沒有煤氣;還有那個叫 做"啞侍者"的升降機,以及隨之而來的菜單;劇末格斯站 起來從左門走出,最后"踉蹌而入"時卻是走右門,而且他 的上裝,背心,領帶,槍套和手槍都被剝光…… 《送菜升降機》中語言的荒誕性主要表現(xiàn)在大篇幅的重 復,大量的"沉默"和"停頓"以及人與人之間的言不由 衷,答非所問上.劇中有一個殺人行動前的演練場景,本向 格斯下指示.這一場景中格斯不斷重復本的話,前后五十多 句臺詞幾乎一模一樣.大段臺詞重復在戲劇中是不多見的, 尤其在獨幕劇中就更顯荒誕.格斯的鸚鵡學舌

11、產(chǎn)生一種滑稽 的戲劇效果,同時也反映了人物已經(jīng)沒有自己的思想,完全 被機械化,沒有自主權(quán),沒有自我.其次,在本劇的舞臺提 示中,品特使用"沉默"近二十次,使用"停頓"近三十 次.英國著名演員德克?博加德(DirkBogarde,1920～ 1999)認為,品特是少數(shù)幾位能在未寫之處大放異彩的作 家.他的停頓只是給你時間,提醒你的大腦留心即將說出語 句的危險的簡單.再次,《送菜升降機》中還有大量答非所 問的對話.格斯屢屢嘗試和本討論他們的任務,本每次都答 非所問,避重就輕,使格斯的企圖屢屢受挫;本一再命令格 斯泡茶,而格斯總拿毫無意義的話題搪塞;還有關于"點水 壺"還是"點

12、煤氣"的爭論.不斷重復的嘮叨絮語,莫名其 妙,詞不達意的回答,不合語法,支離破碎的臺詞都反映了 語言的荒誕性. 薩特的"自由"理論有幾個要點:第一,人的絕對自由 是人存在的宿命,人的本質(zhì)來源于人的存在與自由的同一 性.在他看來,人的自由的意義和價值就是人能夠主動選擇 他自身的生活道路.薩特說過:"自由不是一個存在,它是 人的存在."也就是說,人的存在不應受到任何禁錮.第 二,境況中的自由.從理論上,薩特極力宣揚自由的無極限 性;在境況中,他又不得不承認這種自由的有限性,因為每 一 個人的生存都不是漂浮無據(jù)的,它要受到一系列無法逃 避,無法選擇的現(xiàn)實條件的制約,也要受到無

13、數(shù)令人焦慮的 偶然性影響,因此,薩特在思考自由時總是把它置于一種特 定的情境中.第三,自由的外在形式是人的選擇.薩特認 為,選擇是體現(xiàn)自由的唯一方式,人的自由即是選擇的自 由,通過自由選擇人才能實現(xiàn)自身的終極自由.選擇必須外 化為行動,只有行動才能實現(xiàn)人的選擇;沒有行動,自由永 遠是人的非存在.人一旦行動起來,就由"是其所是"的自 在存在升華為"是其所不是"的自為存在,因此他必須為實 蘭現(xiàn)自身的本質(zhì)承擔行動的全部后果,后果是自由選擇的結(jié) 蠶果,但是怎樣的后果卻不可選擇. 薹 呈 《送菜升降機》也體現(xiàn)了薩特的"自由"理論,主要反 映在主人公本和格斯的"自由選擇上,更具體

14、地說,體現(xiàn) 在兩人的行動上. 本和格斯都處在一問與外界隔絕的地下室里,他們和外 界的唯一聯(lián)系是一個送菜升降機.相同處境,本和格斯的行 動完全不同.幕啟,本悠閑地躺在床上看報紙,格斯卻踱來 踱去,一會兒脫鞋一會兒穿鞋,顯得焦躁不安.這里一悠閑 一 焦躁,反映了本和格斯不同的生活態(tài)度:本安于現(xiàn)狀,得 過且過;格斯勇于承擔生活責任,因為根據(jù)薩特的觀點,焦 慮的產(chǎn)生根源于人在承擔責任時的無所作為,因為格斯有責 任感,所以才會焦躁.隨后,兩人談論著一些毫無意義的話 題,直到升降機的出現(xiàn).升降機先后帶來五份菜單,并且一 次比一次要求苛刻.本盡一切能力去滿足那貪婪的機器,不 惜犧牲

15、他和格斯的搭檔情誼,對待反抗態(tài)度的格斯大吼大 叫,甚至拳腳相加.這里,格斯感覺到他人對自己的威脅, 異化,因而試圖努力改變這種狀況.他要充分行使他的自由 權(quán)利,重新設定一種存在關系.他先是求助于本,多次希望 和本談談,但本態(tài)度冷漠,毫無同情.格斯并不氣餒,堅持 孤身反抗,無奈他抗爭的力量過于強大,僅憑他自己無法取 勝.如薩特境況自由論所說,選擇受現(xiàn)實條件制約,受無數(shù) 偶然性影響,選擇的后果不可選擇.格斯的行動雖然失敗, 但他通過自己的選擇使自己成為一個存在主義英雄.劇末, 殺人指令來了,要求本殺死格斯,本毫不猶豫的把槍指向格 斯.本的選擇表明他內(nèi)心平靜,他的靈與肉都死了.他

16、把自 己禁錮在自己的定見中,禁錮在別人的命令中,把自己充滿 可塑性的未來交給未知的他人.與格斯的自覺不同,本身上 充滿"自欺",他安于"老大"的現(xiàn)狀,一味服從忍讓,猶 如一只作繭自縛的蠶,既然無力破繭而出,本也就只能曰復 一 日地干枯了.不同選擇引起不同命運,本和格斯的不同選 擇決定了他們不同的命運. 綜上所述,《送菜升降機》成功實現(xiàn)了薩特存在主義在 戲劇文學中的體現(xiàn),劇中的存在世界與薩特的存在世界吻 合.和薩特一樣,品特的作品不僅反映現(xiàn)實,再現(xiàn)生活,而 且在這個基礎上去召喚,去戰(zhàn)斗.誠如存在主義不是一種悲 觀主義,而是～種號召人們積極進取的行動主義一樣,品特 的《送

17、菜升降機》盡管讓人體驗荒誕,但最終是為了喚起人 們抗爭的勇氣.換言之,品特在揭示荒誕之后是對人的存在 的形而上的思考.他召喚人們在行動中反抗生存的荒誕,在 行動中尋找人生的意義,恢復人的尊嚴.以《送菜升降 機》,以及《房間》,《看管人》等為代表,品特早期戲劇 確立了他作為荒誕派戲劇家在英語國家戲劇史上的地位,他 的影響甚至橫跨大洋,影響著一批美國劇作家,如山姆?謝 潑德,大衛(wèi)?雷伯等. 參考文獻: [1]馬丁?艾斯林.華明譯.荒誕派戲劇[M].石家莊:河北 教育出版社,2003. [2]讓?華爾.翁紹軍譯.存在主義[M].北京:三聯(lián)書店, 1987. [3]施咸榮等譯.荒誕派戲劇集[C].上海:上海譯文出版 社,1980. [4]徐崇溫.薩特及其存在主義[M].北京:人民出版社, 1982. [5]周江林.對抗性游戲:百年世界前衛(wèi)戲劇手冊[M].北 京: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,2003. [6]祝平.從(送菜升降機)看哈羅德品特的"威脅喜劇" [J].名作欣賞,2006,(1). (徐曉妮,湖南長沙中南大學外國語學院)